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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封聖佛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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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esday, June 30, 2009

神话小说
豬八戒的來源,專家們討論得比較多,意見也很好。但是近年有些新的發現,尤其是地下出土的文物,使許多死材料活了起來,值得做些補充論證。  他是“天蓬元帥”下凡,錯投豬胎,變成“豬剛鬣”的。他自吹自擂道,“自小生來心性拙,貪閑愛懶無休歇”,好像本是凡夫俗子,修道成功,才“功圓行滿卻飛升”,而後“敕封元帥管天河,總督水兵稱憲節”。  因為在蟠桃會上喝醉酒,闖入廣寒宮“追求”嫦娥(照我們看,並沒有多大了不起,只是沒有堅持“自願”原則,辦法跟阿Q追求吳媽一樣笨罷了),偷偷摸摸的事反而大叫大喊,“色膽如天叫似雷,險些震倒天關闕”,讓糾察隊拉到玉帝面前,險些砍頭,和事佬太白金星說情,打了二千錘,貶下凡間,變成豬八戒,可謂倒楣透頂。  “天蓬”之稱不知所自。據鄭明娳教授等的考證,曾見於晉陶弘景(西元452-536年)的《真誥》(卷十)。唐代杜光庭《道教靈驗記》寫到“天蓬印”和“天蓬咒”——它們還能用來祈雨,這倒跟豬曾是雨水之神化身相和。道教或認為北方司水的“玄武大帝”也稱為“天蓬將軍”(參見劉蔭柏《西遊記研究資料》等)。玄武本來指龜或龜蛇糾合,“天蓬元帥”或豬八戒用“玄武”的異名為稱號,大概因為:一、它們都是黑色;二、司“水”;三、都是武將。陳炳良教授等指出,作為道教的神,“天蓬”,唐宋時多見於民間雜祀。《益州名畫錄》載,彭山縣洞明觀已有奉祀“天蓬/黑殺/玄武/火鈴”等神的制度。宋吳自牧《夢梁錄》裏,四聖延祥觀即祀“天蓬/天猷/翊聖/真武”等神。《宣和畫譜》(卷四,卷七)記載有畫家所作的“天蓬”畫像。  元代散曲、套數和雜劇裏提到“天蓬”的頗多,常與“黑煞”連稱。  可惜我們不知道天蓬神跟豬八戒有什麼關係(雜劇《西遊記》猶稱豬八戒為摩利支御車將軍,世德堂本《新刻出像官版大字西遊記》已呼其為“天蓬元帥”)。  從職務上看,好友龔維英教授指出,天河元帥最像神話裏的河伯;而河伯,以水神兼雨神,曾經化身為豬。聞一多《周易義證類纂》舉出很多證據說明豬是“水畜”,管理雨水,而河神曾經以“大豕”形狀出面,並且司雨(甲骨文常常向“河”求雨)。這跟天河之神變作豬八戒一致。  河伯,人稱馮夷,“馮”上古音念“憑”(所以河伯又稱“冰夷”);但是唐以來中古音“馮”字跟現在的讀法已經相似,而與“蓬”字讀音相近。“天蓬”之稱說不定就由此而來。  河伯曾經跟后羿鬧矛盾,化成白龍或白魚出外遊玩,被后羿射瞎了一隻眼睛。他們之間夾雜著一個女人,這位美麗的女人或稱宓妃,或即洛神(雒嬪),或涉純狐,作為女神(或女性水神、月神),都跟嫦娥對位,而嫦娥正是后羿的妻子,因為偷吃丈夫的靈藥飛進月宮,“碧海青天夜夜心”,很痛苦地守著活寡。后羿搶過河神老婆雒嬪(洛神),那天河元帥“報復性”調戲一下后羿的“寡婦”,也不是什麼大罪。  人間的小太陽神后羿是跟豬形神發生過衝突的。例如他曾射殺封豨(大野豬),神話學家蘇雪林教授說它代表“黑暗”,丁山教授則說其象徵“淫雨”,這些都是“陽光射手”或“光箭”的死對頭。傳說裏后羿還曾強佔“純狐”(或說即嫦娥),射殺“實有豕心”的伯封(或說其化形即大封豨)。這些都暗示后羿/嫦娥/豬神之間有三角性的衝突。  只是再生態豬神(八戒)跟“小太陽”后羿的衝突,被《西遊記》失落罷了。  但在楊景賢《西遊記》雜劇裏,豬八戒卻是由二郎神及其“細犬”捉拿並降服的。我們在《中國文化的精英》等書裏論證,二郎神是次生形態的小太陽神,是后羿在中古史裏的“後身”。灌口二郎在楊劇裏自報家門就是:  不周山破戮天吳,曾把共工試太阿?  誰數有窮能射日,某(我)——高擔五嶽逐金烏。  他曾經像祝融(太陽神)那樣,用太阿寶劍殺掉撞破不周山的共工氏,說不定還曾殺過海神天吳(第一句句式變化太大,意思不易確定)。誰說僅僅只是有窮氏后羿能夠射太陽呢?——語下之意,他就是“當下的”后羿,能夠以“善”的太陽“替代”多餘的太陽。因為他有“擔山追太陽”的神跡(英雄擔山,跟愚公移山一樣,能夠戰勝太陽;孫悟空也曾“擔山”)——“追太陽”,也許跟“夸父追日”一樣,是為了盜取太陽聖火,為人間帶下智慧和光明——黑暗和淫雨,野豬或惡龍,從來都是“太陽英雄”的敵人。  豬,跟雨,跟水,關係是很大的。《周易》的《睽卦》說,豬在泥裏打滾,是下雨的徵兆,“往,遇雨則吉”。  中國北方紅山文化發現“豬頭龍”的玉雕。《說文解字》玉部說“瓏”字就是“玉龍”,是用來祈雨的。龍,尤其是“豬龍”,都能請雨。所以紅山玉豬龍,最可能用以祈求甘雨和豐收。  中國人說的“母豬婆龍”有兩種意思:一是“鼉”,即揚子鰐;一是帶有豬體徵的龍,像紅山玉龍所見。宋人孫光憲《北夢瑣言》說,邛州臨漢縣有“母豬龍湫”,常見牝豕出入,對它求雨,往往靈驗。蘇軾《東坡志林》說,四川眉州青神縣有豬龍泉,“深不及二尺,大旱不竭”,旁邊供有“豬母佛”,這似乎在說成“佛”的豬八戒了。  江蘇宜興民間傳說:銀河(天河)裏有“豬婆佛”,竟敢跟玉帝作對(這多少有些像天河元帥的“天蓬”)。玉帝降旱之時,豬婆龍偷吸銀河水滋潤莊稼,後來又逃到凡間、海底,使山山有泉,老百姓不愁無水。玉帝遂發動大水。豬婆龍又變成少女(“豬娘”),與獵手鯀結婚,生下治水英雄大禹(這麼說來,禹母有莘或修己曾化形為豬)。這裏最值得注意的是,豬娘深夜現出“豬婆龍”的原形,親自挖河,挖得又深又長……被眾人偷看到豬形,“無顏見人”,鑽入地下,不知去處。宜興的龍池山和龍池廟,據說就是紀念她和大禹的(參見袁珂《中國民族神話詞典》、《中國神話大詞典》等)。  而《三教源流搜神大全》也記載祠山“張大帝”,親自變成大豬,參與治水工程,役使陰兵“開鑿瀆河”。這顯然是大家熟悉的大禹親自化熊挖河故事的“異文”;豬或豬婆龍,是熊(或“三足熊)的“卑化”。  小說《西遊記》中有這樣一段描寫:  好呆子,撚個訣,念個咒語,把腰躬一躬,叫聲“長!”就長了有二十丈高下的身軀;把釘鈀晃一晃,教“變!”就變了有三十丈長短的鈀柄;拽開步,雙手使鈀,將荊棘左右摟開:“請師父跟我來也!”……這一日未曾住手。(第64回)  這描寫,說不定還多少受到禹化大熊、張大帝變巨豬為河水開路的啟迪哩。而第67回,除了大蟒,到了七絕山稀柿洞口,道路填塞,污穢充塗,豬八戒吃飽了肚皮,“白蹄四隻高千尺,劍鬣長身百丈饒”,拱了幾天,才把它拱開,孫悟空勸阻報名開路的熱情百姓說:“你等又不是大禹的神兵,那裏會開山鑿路!”語下之意,只有豬八戒才能像大禹及其神兵神獸那樣“拱”出路來。  佛教密宗有坐在“金色豬”身上的摩里支菩薩。他的化身可能就是金豬。  《佛說大摩裏支菩薩經》說,這位菩薩有三個面孔,每面各有三目:“一作豬面利牙外出(可見他有豬面相),舌如閃電為大惡相”——可見其與雷電有關(神怪“吐舌”是泛太平洋文化重要因數,蛇舌、鹿舌、豬舌都曾被說成是“閃電”,或說這是一種”生殖”崇拜)。又者,“此菩薩亦現童女相”,童女乘豬別有所象,見後。而雜劇《西遊記》裏,豬八戒曾自稱是摩利支的“御車將軍”。  更重要的,上世紀70年代,洛陽西漢卜千秋墓後壁發現一幅很大的豬頭神像,孫作雲教授認為是“豬頭方相”。我們覺得更可能是雷雨之神。證據之一是小說《西遊記》常常參考的《酉陽雜俎》(唐段成式著)記載道:  唐貞元中,宣州忽大雷雨,一物墮地,豬首,手足各兩指,執一赤蛇齧之。俄頃,雲暗而失,時皆圖之。  這跟天蓬元帥差不多,大概在天上犯了什麼錯誤,隨著雷雨“貶”到人間,而且現出了雷雨之神“豬”的原形。時皆圖之,證明這類圖像曾在民間流行,也許跟卜千秋墓的“豬頭神”像相似。  電視劇《西遊記》就表現,被逐出天庭的天蓬元帥在雷雨晦冥之夜,稀裏糊塗地跌進豬圈而變作小“公豬”。  雷雨之神是能夠辟邪、趕鬼的。中國和日本的一些“豬頭神”造像都有辟除邪魅的作用。《酉陽雜俎》豬頭的雷雨之神抓住蛇咬齧,蛇在這裏是邪惡的象徵。卜千秋墓後壁圖畫豬頭神(雷雨之神?)確實有“鎮墓”、“驅邪”的意圖:避免毒蛇惡獸對墓主人的侵害。  小說《西遊記》說豬八戒做上門女婿的高老莊在“烏斯藏”國界,已進入西域。而《楚辭‧大招》說:  原文     今譯
  魂乎無西,  魂啊可別向西逃,  西方流沙,  西方有流沙和沙暴,  漭洋洋只。  洋洋漭漭把人包喳。  豕首縱目,  豬頭長著豎眼睛,  被髮鬣只。  滿頭亂髮的鬼魅準碰到喳。  長爪踞牙,  鋸齒般的牙長長的爪,  誒笑狂只。  狂笑亂喊在獰笑喳。  這像被楚人“誤讀”或“曲解”的豬頭神,樣子確實醜陋可怕。說不定西域有“豕首”原生神話。  《西遊記》描寫由動物變來的神怪妖魔,大多數都具有“三重”性質:人性/神性/動物性,而且把三者“融合”得恰到好處,寫主要人物的孫悟空和豬八戒尤其成功。西方有哲學家說:人是什麼?一半是神,一半是獸。也有說,“人”由1/3的人性、1/3的神性、1/3的獸性組成。這首先由於人是由動物(猿猴)進化來的,人的“本能”裏確實有許多動物性的成分。但是人究竟是能夠製造工具、能夠理性思維、能夠運用音節語言的“能動性”動物,首先具有上述的“人性”;人,更是文化的動物,創造了高度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,當然比其他動物具有“神性”——何況神本來就是由人創造的“超級”的人。哲人的話有其深刻的地方。但是“獸性”、“神性”云云容易引起誤解。我們通常不像他們那樣論述《西遊記》動物形“神怪”之性格構成。  男人都好色,不“好色”恐怕不是真男人。公豬尤其好色,常常被用來諷刺欲望強烈的男性。莫泊桑有個短篇,描寫一位不會追求女人,偏要摹仿巴黎式“風流”的男子,題目就叫《莫蘭那隻公豬》,為錢氏《管錐篇》所失引。中國小說裏則有唐代牛僧儒《玄怪錄》裏的“烏將軍”,是豬靈,卻貪戀女色,逼人獻美女為“祭”,為英雄郭元振斬落一蹄(這故事好像為《西遊記》改頭換面,變成金魚精索取童男童女為祭)。食色互滲,好色跟貪吃一致,色欲跟食欲同樣旺盛,這是豬的特徵,《管錐篇》等已說得很透徹。  近年浙江余姚瑤山和反山“良渚文化”墓地出土玉琮等寶器,其上有所謂“神人獸面”圖紋。戴著“髮形冠”的大女神,雙手扶持著她巨大的乳房,這乳房正是構成她“半身”的野獸的眼睛,在肚臍以下;兩腿以上的是其陰部——而這又是野獸那長著獠牙的血盆大口。這在藝術學上叫做“兼體造型”(某一人獸的器官“兼”為其他的鳥獸或其器官),常常見於草原薩滿文化圈,包括亞歐草原“斯基泰人”(Scythians)的動物造型藝術。  當然,還得承認,這些“動物精怪”還具有“神性”(或曰“超現實性”),例如會呼風喚雨,變化騰挪,或者移山倒海,神出鬼沒,等等。不然, 豬八戒 不過是您院牆後面一頭待宰的肥豬罷了。需要提醒的是,他們的“神性”往往是用極有特色的“人性”或“物性”的方式表現出來,所以仍然非常有趣,非常逗人喜歡——易言之,他們的“神性/人性/物性”時時刻刻揉合在一起,而且十分富於個性地表現出來,鋪展開來,不時讓您賞心悅目,開懷大笑,拍案叫絕。  就說豬八戒吧,本領也是有的,比如,他“會變山,變樹,變石頭,變癩象,變水牛,變大胖漢”,咱們這些凡夫俗子就不會。可因為他是一頭公豬,一位胖子,叫他變個玲瓏剔透的小丫頭,都實在困難。在金箍棒的威脅之下,只好“變個頭來,就也像女孩兒面目,只是肚子胖大,郎伉不像”(第47回)。這就入情入理,使人信服。他並非不懂武藝,使起釘鈀來也能“招架”幾下,可他像個豬似地怕死,膽小,退縮,而且不顧臉面地表現出來,連偽裝一下“視死如歸”的英雄氣概都不會,也沒那個工夫。“不好了,風響是那話兒(妖怪)來了!”嚇得面無人色。可孫悟空是個膽大包天、“無惡不作”的猴子,反而笑嘻嘻接待妖怪,“請自在受用”。弄得那妖怪也疑疑惑惑,猶猶豫豫起來,常年先吃童男,今年偏要先吃童女,嚇得豬八戒手忙足亂,“撲的跳下來,現了本相,掣釘鈀,劈手一築”,築下兩片冰盤大魚鱗來。這才叫豬八戒,才是人味十足,情趣盎然。  可憐他最後修成正果,也不過封個“淨壇使者”,充滿反諷。對此,他是有意見的,責問道:“他們都成佛,如何把我做個淨壇使者?”如來安慰說,這是個“有受用的品級”,因為他“口壯身慵,食腸寬大”。鄭明娳說,這封號是由元劇《小尉遲鬥將將鞭認父》裏借來的,仍含譏刺:“若有人請我到的酒席上,且不吃酒,將各樣好下飯狼餐虎噬,則一頓都噻了方才吃酒,以此號‘淨盤將軍’。”成了佛又如何呢?還不是換了頂新官帽的豬八戒?  豬八戒這種“酒色財氣”、“五毒俱全”的喜劇性格,使得它不論具有多少神性、佛性或超人性,其實都接近於“混沌”,接近于“自然”,不但與孫悟空的不好吃、不貪色構成對照(其實孫悟空也食水果,偶爾也有所“宣洩”),特別是跟超凡入聖的唐僧形成鮮明對比:淡菜素食,見到女人避之猶恐不及,整日價誦經參禪……簡直不像個“人”;同時又膽小如鼠,遇事慌張,不分皂白,人妖顛倒,簡直比豬八戒還可笑。相形之下,我們倒覺得豬老哥更有人情味,更親切些。許多“人類的弱點”,包括一些跟豬性、神性關係不太大的小毛病,我們都能“理解”,都原諒,因為這些既不傷大雅,又情有可原。比如,他是個不大不小的神,又希望成佛,多少還能騰挪變化,到哪里都想方設法弄些寶物或食品,還偷偷地攢私房錢——活生生的一個莊稼漢,一個桑科‧潘紮(唐‧吉訶德的助手)。他被白象精捉拿,扔在水牢裏。孫悟空變個陰間“勾司人”逗他。他報出孫悟空的大名,企圖在閻羅王那里拉個關係,“長官,那裏不是方便”,孫悟空便索取賄賂,要“好處費”。  豬八戒:“有便有些兒,只是不多。”  孫悟空:“在那裏?快拿出來!”  豬八戒:“可憐,可憐。我自做了和尚,到如今,有些善信的人家齋僧,見我食腸大,襯錢比他們略多些兒……”(第76回)  好容易,零零碎碎,積攢了五錢銀子,去銀匠處“化整”時,“沒天理,偷了我幾分,只得四錢六分一塊”,藏在耳朵竅中,卻被孫悟空“詐”了出來。全在“道理”之外,又全在“情理”之中。正是這種數不盡的小幽默,造就了這部大喜劇。  又比如說,人人都知道豬八戒是“呆子”,唐僧、沙和尚誇他老實、憨厚,孫悟空也以為“可欺”。可他在呆傻之中又愛耍些小聰明,恰是那些不成氣候的小手段造成他既老實又狡詐的“惡名聲”,成就著性格的複雜性,展開著情節的豐富性。並不老實的他卻時時誇耀自己的老實:“若論老實,像師兄(孫悟空)就擺一隊伍,也不如我。”“我生平不敢有一毫虛的。”  豬八戒吃人參果,不知滋味,卻白著眼混賴,問悟空、沙僧:“你兩個吃的是甚麼?”吃出了事,唐僧查問,豬八戒首先說:“我老實。不曉得。不曾見。”(第25回)他就借著自己的“老實”來撒謊,狡賴。又如,他奉命去巡山,去時倒也雄赳赳,氣昂昂,可走了七八里地,便撇下釘鈀,鑽進草叢就睡,睡畢,想出妙計,拿大青石當唐僧等三人,打躬作揖地“演練”謊言:“他問甚麼山。我若說是泥捏的,土做的,錫打的,銅鑄的,麵蒸的,紙糊的,筆劃的,他們見說我呆哩,若講這話,一發說呆了。”為了證明自己不呆,就編出什麼“石頭山”、“石頭洞”、“鐵葉門”,連謊都編不圓,卻又叫孫悟空偷聽到了,當著師父面給予揭發,弄得狼狽非常(第32回)。這就是豬八戒。這才是豬八戒。什麼“便宜”都想討,什麼“壞事”都沾點邊,可是什麼壞心腸,什麼“餿主意”都沒本領、沒“運氣”實現,處處沾光,處處碰壁。“喜劇是危險邊緣的藝術”,實現了的“罪惡”是很難造成幽默感的。豬是喜劇角色,猴是喜劇角色,吃人的鱷魚就很難表演喜劇了。  詹森論喜劇的審美特徵說:喜劇嘲弄人類的愚蠢,但決不涉及罪惡——罪惡通常是悲劇或正劇的表現物件。豬八戒做妖精時也吃人——具體地血淋淋地“吃人”(具象的罪惡)就極難做成喜劇。卓別林的《大獨裁者》諷刺的是希特勒的狂妄和群眾性的迷信(“狂妄”和“迷信”都是愚蠢),卻不描寫他屠殺猶太人——那是《辛德勒的名單》的事。愚蠢只是“錯誤”而不是“罪惡”(所謂“內容”和“形式”的錯位與分裂,或形式壓倒內容,這便造成“錯位”,造成所謂das-komische,即“滑稽”)。又如詹森所說,“錯誤人人都有,只分大小、早晚”;所以,喜劇人物正像我們普通人一樣,往往一錯再錯,一誤再誤,處處碰壁,時時倒運,我們也不過一笑置之,用“歡笑”來解構愚蠢,以“玩世不恭”來疏導荒謬;正如詹森所說,“笑完了,心中仍充滿希望,你對怪物尚且施恩,對人類自然寬恕”。  小孩子為什麼既熱愛孫悟空,又喜歡豬八戒呢?孫悟空為他“解構”權威,為他緩和壓力;豬八戒則為他承擔“罪錯”,為他“稀釋”恐懼。“無美不歸孫悟空,無醜不屬豬八戒。”孫悟空使他“昇華”為英雄,豬八戒讓他“幻化”為智者——因為能夠嘲笑傻瓜的都是聰明人。我們跟孩子一樣都常常犯傻,常常犯錯誤(自以為聰明的人其實就是傻子)。正如果戈理《欽差大臣》結尾所揭發的:“你們笑什麼?你們笑的是自己!”  我們人人都想做孫悟空,其實都是豬八戒。  耶穌基督為人類負擔罪惡。豬八戒替我們負擔錯誤。  胡適教授論《西遊記》有云:他罵了你,你還覺得這是一篇極滑稽,極有趣,無論誰看了都要大笑的神話小說。  這就是《西遊記》的偉大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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